中国动画元年到底从何时算起？

发布时间：2024-12-08 14:19:05 丨 浏览次数：

　　1923年，杨左匋转入英美烟公司影戏部任滑稽影片画部主事，专门制作动画广告片，同时还负责设计、书写各种电影字幕。20世纪40年代以前，Animated Cartoon在中国还不叫“动画片★◆”■◆★■★◆，而是被译作“活动钢笔画片■★★◆◆”★★★◆◆“活动墨水画片”“活动滑稽画片◆■■■”★◆“活动漫画片”“活动卡通片”等五花八门的名称◆★。从各种报道对杨左匋影片制作方式的描述来看，他制作的“滑稽影片画”◆■“滑稽画影片◆◆■◆◆■”确系动画片无疑◆★◆。

　　1923年7月3日的《申报》全面报道了“英美烟公司影片部之内容”，其中一段文字同时提到了杨左匋创作的★★“长片滑稽画”和已经在上映的两部“滑稽片■★”《大闹天宫》和《武松打虎》★■■★★◆。早先有许多研究者认为《大闹天宫》和《武松打虎》是杨左匋制作的动画片，殷福军对此表示质疑◆◆■■◆■。殷福军认为，这种说法源于部分研究者对史料的“断章取义”和误读，将由真人演出的“滑稽片”（又称■★◆★★“滑稽笑片”）与当时被称为“长片滑稽画”或“活动滑稽画”的动画片混淆了。结合原文上下语境看，作者在介绍了杨左匋的情况后又调转笔锋介绍了两部名为《大闹天宫》《武松打虎》的真人滑稽影片◆■◆，继而引出琴生君（即威廉·詹森）对中国电影的评价，并非称《大闹天宫》《武松打虎》是动画片，甚至没有提到这两部滑稽影片是否由英美烟公司出品。

　　1924年1月28日◆◆■◆◆，《申报》刊登了杨左匋第二部动画作品《过年》的上映消息，并且大致介绍了动画摄制工作的繁琐和艰苦■★★。同年8月★■，杨左匋从英美烟公司辞职前往美国留学。赴美后，杨左匋开始使用英文名Cyrus Young，简称CY YOUNG★★■。

　　2022年12月17日，由内蒙古师范大学★◆■、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中国早期报刊媒介中的动画史料整理与研究（1917-1949）■■★”课题组主办的第一届中国动画史年会暨首届民国动画学术论坛成功举办，笔者有幸参与其中。经过严谨考证、反复推敲、充分论证后，与会的国内一线■★■★★、《舒振东华文打字机》并非中国第一部动画片，其创作时间不会早于1925年；2◆■★、万氏兄弟参与制作的第一部动画剧情片《大闹画室》的出品时间并非是1926年，而是1927年◆■◆★■；3、杨左匋于1923年创作的动画广告片《暂停》是目前有据可查的中国第一部动画片，所以中国动画元年应为1923年。

　　除杨左匋和万氏兄弟外■◆，还有多位中国艺术家参与了中国动画事业的拓荒：1924年■■■◆★★，画家黄文农主创完成了动画片《狗请客》★■◆◆◆，之后一度参与创办了中国首家动画制作公司——中国画片公司，还计划将《西游记》改编为动画片，可惜未见成果■★◆◆；摄影家欧阳慧锵曾于1925年前后创作了《爱国》《长城》《镜花缘》《少年奇遇》等动画片；1926至1927年，曾在美国研修动画技术的梅雪俦与万氏兄弟合作了《大闹画室》；美术家秦立凡于1926年完成了动画片《球人》……条条款款均有明确记载。他们的事迹应当被正视、被铭记。

　　从20世纪20到60年代，万氏兄弟一直在坚持进行动画艺术构思、创作◆◆■■，说他们是中国动画最重要的奠基人丝毫不为过。万籁鸣的口述自传《我与孙悟空》、万古蟾的回忆录《我的自述》、万超尘的口述回忆录《我的回忆》是研究中国动画史的重要文献。《我与孙悟空》没有提及《舒振东华文打字机》的具体制作时间，而《我的自述》明确表示该片制作于1925年（但未提及该广告片具体片名），《我的回忆》则根本未谈到该片。同时期或更早时候出版的电影类辞书■★■◆★、志书，报刊上登载的万氏兄弟报道、访谈■◆◆★，大都持“1925年★◆◆■■■”说。值得注意的是，万氏兄弟认为这次试拍是不成功的■■，因为他们当时并没有解决动画摄制技术上的关键性难题，所以他们在撰写著作、接受采访时，并未将这部失败的广告片算在自己的作品序列中。

　　但是从目前可见的史料来看★◆★，中国动画元年不会是1922年，中国第一部动画片也不可能是《舒振东华文打字机》，“2022年是中国动画百年”一说其实没有史料依据。

　　“迪士尼九老★◆■■★”中的弗兰克·托马斯、奥利·约翰斯顿在《生命的幻象》一书中提到了杨左匋，称杨左匋是一个“安静、感性但是同样十分倔强的中国人”■■◆★。

　　随着民国时期的大量文献被发掘，学者们发现了更多关于《舒振东华文打字机》的疑点。殷福军发现，商务印书馆在宣传■■★、销售自制的打印机时，从不在产品名中强调发明人，而是只称★■■“华文打字机★★”■◆◆★■■“舒式华文打字机”或★◆◆◆“新式华文打字机”（那时市场上并没有同类竞品）。此外，媒体在做有关报道时几乎都将发明者姓名写作“舒震东”而非“舒振东”，所以后人所写的“振”应是讹误■■◆。而不论万氏兄弟本人还是媒体，在早年的宣传报道中也从未明确提及这部广告片的片名，直到20世纪80年代，★◆■■■◆“《舒振东华文打字机》★■■★◆”才作为片名见诸各类文献★■。由此可见，这部打字机广告片可能一开始就没有正式片名◆★。对于打字机广告片试拍所取得的成绩，民国时期文献所作的评价也大都是消极的■◆★■，与万籁鸣■■◆◆、万古蟾晚年的回忆趋于一致。目前也有最新考证显示这部打字机广告片可能制作于1926年，但此说仍需进一步论证■★■★。不论如何，该片的制作时间应不会早于1925年。

　　万氏兄弟的华文打字机动画广告片虽并非制作于1922年★■◆◆★，但1922年确实有一部外国人制作的动画广告片诞生在中国。

　　★★■★“1922年说”甚嚣尘上之前，《大闹画室》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被认为是中国第一部动画片■◆■◆★◆。据万氏三兄弟回忆，该片制作于1926年★★■■，所以他们也将1926年视为自己从事动画创作的元年。

　　作者★■◆★■：傅广超，“空藏动漫资料馆■◆★★◆”学术小组联合创始人，“身为动画人”口述历史项目组组长，国际动画协会（ASIFA)会员。本文资料图片均为作者提供■■★◆。

　　内蒙古民族文化艺术研究院院长殷福军致力于中国动画拓荒期史料的梳理◆◆■■，十余年来推出了不少扎实的研究成果。他将万氏三兄弟的回忆录、年表及民国时期的动画文献参照之后发现，1922年时的万氏兄弟根本不具备一起试制动画片的条件，因为1922年时万氏兄弟中只有万籁鸣一人在上海工作。

　　他们认为杨左匋创作的最出色的动画表演段落是《幻想曲》中的一组镜头——“可爱的白色花瓣芭蕾仙子优雅地翩翩起舞，飘向水面，又好似获得再生一样，翻转着向上飞起，和她的那些彩色伴侣盘绕着、旋转着一路飘舞而去，谁会忘记呢……很少有人能为一朵花飘落到水塘上的片段赋予如此之多的诗意与感性色彩”。

　　威廉·詹森对于动画并没有太大的热情，他很快带头成立了英美烟公司摄影部（影片部）。这时◆■★，一位中国美术家杨左匋加入了广告部。正是这个机缘◆■★◆★■，使杨左匋成为了目前已知的、最早有作品产出的中国动画人。

　　此后，◆◆■★◆“1922年说”被堂而皇之地收入了1998年出版的《上海电影志》，继而被大量的主流报道■■■◆◆、动画专业教材或论著引述。最终，才有了2022年铺天盖地的★◆★◆◆◆“中国动画百年◆■★”纪念活动。

　　可惜好景不长◆★■★，1941年■◆◆★◆■，杨左匋参加了迪士尼员工的大罢工运动，之后被工作室解雇。杨左匋的晚年十分不幸，家庭破裂，事业惨淡，还常常遭受种族歧视★■◆■■★。1964年，杨左匋服用安眠药自杀，享年67岁。虽然他最终未能回归故土与中国动画人交流心得■★■★，但他参与创作的经典影片成为了全世界动画人的教科书，自然也潜移默化地滋养了中国动画人。

　　1931年，他完成了赴美后导演的第一部动画作品《门德尔松的春之歌》。这是一部音画完全同步的音乐动画片，达到了相当高艺术水平，并且引起了华特·迪士尼的注意。1934年前后，杨左匋受聘进入迪士尼动画工作室，先后参与过《米奇音乐会》等多部米老鼠短片及《白雪公主》《木偶奇遇记》《幻想曲》《小鹿斑比》《小飞象》等长片的角色动画、特效动画设计■■◆★。

　　关于杨左匋动画作品上映的确切记载最早见于1923年5月15日的《申报》，综合当时的几种报道可以得知■■★◆■，这部广告片名为《暂停》◆◆◆★◆■，是杨左匋为英美烟公司制作的广告动画■◆。

　　从现有资料来看，《大闹画室》的筹备、制作开始于1926年问题不大◆■◆■★★，将1926年视为万氏兄弟正式从事动画影片创作的时间点也符合情理，但《大闹画室》的出品时间却并非1926年，而是1927年。

　　那么■◆，“《舒振东华文打字机》制作于1922年”一说为何会风靡一时◆■★◆★★？什么史料能够证明《舒振东华文打字机》和《大闹画室》的创作时间？还有哪些中国动画拓荒者需要被正名■★■■★★？

　　正是上述一系列考证成果使得一众专家学者达成了共识——1923年公映的动画广告片《暂停》是目前有据可查的中国第一部动画片，所以中国动画元年应为1923年，而杨左匋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动画开拓者★■■★。事实上，万古蟾对杨左匋的贡献也是予以承认的■■■★■，他在1948年发表的《谈谈国内研究动画电影的情形》一文中就提到了杨左匋■◆★，并且在介绍国内动画专家时将杨左匋排在第一位◆◆■◆。

　　1927年4月至9月间，上海《申报》多次报道《大闹画室》发行、公映情况★★◆。从中可以得知■■★★◆◆，4月初该片尚未公映■■，而到了5月初成片已经面世，还陆续发行到了香港、东南亚★■■★、美国等地。综合一系列报道看，该片出品方长城画片公司与万氏兄弟欲拍摄一套系列动画电影短片◆■，主角名为“顽皮星君■◆◆■”◆★★，《大闹画室》又名《恐怖的画室》，是这套系列片的第一集。近年来，杭州师范大学副教授李保传还通过参照◆■、甄别大量图片文献，使《大闹画室》的主角形象重新被人们所认识◆◆■◆，打破了中国第一批动画片缺乏图像资料可考的僵局。

　　中国动画元年是哪一年？中国第一部动画片是哪一部◆◆■■？这是两个可以讨论的问题■◆。

　　威廉·詹森是一位美国摄影师， 1922年来到上海后受聘进入驻华英美烟公司广告部。此前并无动画制作经验的威廉受英美烟公司指派，在三个月内试拍了一部宣传香烟的动画广告短片★★★★。但这部诞生于1922年的动画广告片显然不能算作中国动画片。

　　事实上，■★■★★“1922年说”被提出并得到广泛传播★■、《舒振东华文打字机》的历史地位被抬升到无以复加■■★◆，不过是近三十年的事★■。就目前可考的材料来看◆★■■，《上海电影史料》和《上海电影志》的主要撰稿人之一鲍济贵先生是此说的最早公开主张者◆★◆★■◆。鲍济贵、梁苹于1995年发表的《中国美术电影69周年》一文首次提出：“1922年初，上海商务印书馆以提供材料★★◆◆◆★、场地为条件，委托万氏兄弟利用业余时间制作《舒振东华文打字机》动画广告片……这年底，《舒振东华文打字机》动画广告片终于成功了。★◆★★◆”可是，★■“1922年说”所依何据？作者为何认为该片“成功★■◆■◆◆”？文中并未交代。